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哑巴岭

  传说从前这个岭上面是原始森林,岭的深处,小溪淙淙,獐狍野鹿,狼熊虎豹,结伙搭帮,到处乱窜。顶峰处,有一座寺庙。
  单说有一天夜深人静,只有庙里正堂香案上的香火一明一暗。大和尚慧觉叫醒了小和尚慧净,二人借着月光,摸索着到了东屋。他们悄悄地打开了屋门,慧觉手持利刃,凶狠地刺在熟睡的长老心窝上。长老连哼都没哼,便一命归天了。慧觉见长老已死,壮起胆子,把灯点亮,把长老值钱的东西搜刮干净又伪造了现场。一切完毕,这才和小和尚回到西屋放心地睡起觉来。
  原来,这大和尚是长老第一受戒弟子。他早先名叫那二。当时长老初到山刹,念他父亲早亡,母又改嫁,孤苦伶仃,把他收养了。其后又收了几个弟子,但都不如那二聪明、伶俐、会办事,因此深得长老的喜爱。这庙是皇上打猎必经的场所,也是岭西、岭东互相交换猎物和农副产品的地方。每逢阴雨下雪,它就成了客旅们的歇脚之地。他们不拿宿钱,只交一些汤水钱。那二没出过庙门,乐意听客旅天南海北地瞎扯。
  一天,他给客人烧好汤水,坐在一对客人的身边,听他们聊天。一个客商说过一会闲话后,转身夸奖了那二几句:“小伙子,挺机灵,只可惜在这深山野岭之中,不然到外面见识见识一定是前途无量……”另一个客商接着说:“如果想发财,我看这地就蛮不错。全岭只有一处殿堂,依路临水,四通八达。如果把它改为客店或者改为赌场,不出几年。几个和尚还不腰缠万贯哪。”这那二听到这儿不觉触动私情。看人家穿着绫罗绸缎,花钱如流水一般,而自己却身披麻布袈裟,每日担水劈柴,枯坐打禅,这样,一生还谈何“富贵”二字?想到此处,他深恨自己误落佛门。
  一天早晨,雨后天晴,那二到堂后溪水里挑水。正见长老散步回来。最近长老寝食不安,心事重重,总为殿堂旅居的人日胜一日而担忧,寺庙房小、粮少,客商们又每聚一处,南朝北国,谈天论地,往往半夜才睡,连长老诵经也受到干扰。那二似乎猜到长老的心思,便上前道:“师父,我看近日来客商渐多,而我们堂小粮少,仅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,终非是长久之计,我看不如把殿堂改为客店,设些赌场。这样我们收些住宿费用,再从赌局中抽红得利,加上人们烧香钱,我们的手头就宽绰了,那时再盖三间房,不知师父尊意如何?”长老听罢,气得嘴唇直抖,他把手高高举起,狠狠地打了那二两个耳光。这一打,反激起那二“占山为王”的野心。他想一不做二不休,反正都是苦,何不先杀了你再作计较?他当下找到小和尚慧净,说:“我只求你给我望一下风,将来钱财对半分。不然,休怪我不讲情面!”小和尚经不住利诱,终于答应了。
  且说二人计议妥当。第二天一早,慧净叫醒那二:“师兄,快起来,师父被杀害了。”那二听罢,故作吃惊地问道:“什么,师父被害?”他起身披上衣服光着脚,便奔东屋跑去。这时,各位师弟早已集齐在门口。大家一筹莫展。他推门一看,只见师父身体扭曲,一把钢刀直刺胸膛。
  “这一定是客商干的,他们见到师父有钱,便生不良之心,图财害命。”那二故意煽动着。大家这时才注意到血泊中有客商的鞋子,还有外堂上人们仓惶逃跑时落下的包袱和手杖等。大家准备报官,可那些客商早已起身到山下去了。人走鸟飞,哪里寻呢?大家只好厚敛了长老,诵了半月经,做了半月道场,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  那二做了宝刹的长老不久,便对手下的师弟们狠毒起来,非打即骂.大家背后叫他“那二棍”。
  春去秋来,由于那二会耍手段,弄神装鬼,倒把殿堂治理得比以往红火。四处烧香磕头、求神问卜的都到这里来。有的路远,就宿在店堂,第二天再赶路回家。这那二先是小设赌局从中渔利,他怕这事传出被官府和人们所知,有损佛寺声誉断了财源。后来渐渐胆子大了。一天,他召集大家,装成诚心实意的样子:“如今,我们五戒,动弹不得。你看那些客商,走遍天下名胜,享尽天下富贵,我们何不也学他们做些买卖,挣些钱,一来孝敬父母,二来娶妻生子,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。”大家默默地同意了。
  从此,寺庙很少听到金钟木鱼声了。但是,这里并没因为烧香上供的少了而显得冷清。相反,这里每天从早到晚都响着“么打么呀,两五呀,六六呀,撇四么”的赌注声。一些商人刚贩完山货或农货喜气洋洋进到里面,不长时间,便无精打采地走了。有一些农民和猎人,经不住引诱,也去押宝,结果“押”得家破人亡。有些人得到钱,便抽大烟喝酒嫖女人。人们厌恶这个岭上的庙,管它叫“押宝岭”。
  有一年夏天,一天夜里,那二在东殿抽红得了不少钱。他准备把钱拿到县城,换成金子好私存起来。屋里灯光昏暗,灯芯忽大忽小,屋外不时有狼的嚎叫声,忽然,从屋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,接着响起了推门声,随即进来一个黑影,两个黑影……说时迟,那时快,等那二抬头时,那黑影的棒子已经打在他的头上。他大叫一声,便脑瓜破裂死去了。西屋的和尚听到惨叫声,出门看时,又被棒子打倒,其余的和尚见势不妙,都跳窗逃跑了。这些神秘的人手拿火把,把寺庙点着,然后又悄悄地跑了。
  人们厌恶“押宝岭”的名字,就改名为“哑巴岭”,意思是“押宝”声“哑巴”了。

  讲述:韩英发(74岁,退休工人)
  记录:张帆
  时间:1982年2月6日采录于东丰镇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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